俄罗斯科学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及启示

　　摘　要：为促进科学研究的跨越式发展和学生个体的自我实现与才能发展，2020年以来，俄罗斯实施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战略，在建构数字化转型架构、促进数字服务开发、加强数据管理、促进基础设施现代化、加强人才潜能开发五大关键方向框架内，推进数据中心、数字化转型架构、数字大学、科学统一服务平台、软件和硬件市场、数字教育、服务枢纽七大项目。该战略在俄罗斯国家数字化转型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是科学和高等教育的融合式一体化再造，注重激活数据要素的核心价值，与国家信息安全战略部署紧密结合。研究俄罗斯科学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对于我国当前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推进具有一定的启发价值。

　　关键词：俄罗斯；科学；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24)09-0069-13

　　作者简介：刘淑华，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浙江大学国际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博士(浙江杭州 310058);胡晶，浙江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浙江杭州 310058)

　　基金项目：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2022年委托课题“国际教育战略行动研究及其数据库建设”(编号：EMIC-YJC-2022013);2022年浙江大学“重要国家与区域研究”重点项目“俄罗斯教育外交战略研究”

　　当前，俄罗斯正经历着国家数字化转型变革。数字化转型在俄罗斯被定义为“应用数字技术使业务流程、经济活动(或业务运作模式)发生质变并产生巨大社会和经济效应的过程。”^[1]科学与高等教育领域作为俄罗斯经济和社会领域中的“关键”部分，其数字化转型战略备受重视，自2020年以来得到快速推进，并收获了积极成果。我国目前已明确把全面启动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作为一项重大工程来实施。我国的教育数字化转型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研究俄罗斯的科学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对于我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持续推进具有重要的启发价值。

　　一、战略动因

　　(一)实现科学与高等教育领域的“数字成熟”

　　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最直接的目标是实现高等教育机构、科学机构和相关联邦执行机构的高水平“数字成熟”。数字成熟度是衡量关键部门和相关政府执行机构数字化转型目标的标准。为此，俄罗斯开发了多层级的数字成熟度评估系统。该系统涉及110多个指标，其中许多指标每月进行一次评估计算。数据来源是政府信息系统、有关部委和机构评估数字化进展的相关数据库。2020年，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启动教育和科学两大领域的数字成熟度评估工作。评估结果显示，截至2021年底，教育和科学两大领域总的数字成熟度为35%，^[2]离2030年达到100%的预期目标还相差甚远。

　　(二)促进科学研究的跨越式发展

　　“提升科学研究总量，建立有效的高等教育体系，使俄罗斯科学研发总量跻身世界前十位”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首要目标之一。 在知识经济到来和世界竞争规则发生变化的现实面前，俄罗斯政府深刻认识到，资源已不再是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 科技进步才是俄罗斯提高国家竞争力、在未来世界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俄罗斯政府将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作为实现科学研究跨越式发展的必由之路，其目标是通过建立有效的高等教育体系等途径，确保俄罗斯在科学研究总量上始终维持在世界前10位。^[3]2017—2020年，俄罗斯科学研究总量位列世界第10位。到2024年，计划将排名提升到世界前8位，到2030年提升至世界前7位。^[4]

　　(三)为学生个体的自我实现与才能发展提供机会

　　为学生个体的自我实现与才能发展提供机会，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的长远目标。长期以来，同质化和标准化已成为俄罗斯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的鲜明特征，越来越受到本国学者的诟病。面对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国家竞争日趋白热化的新形势，促进个体的自我实现和才能发展，加强教育的个性化和多样化成为俄罗斯教育系统变革的新任务。俄罗斯甚至将“促进个体的自我实现和才能发展”作为2030年国家前五大发展目标之一。数字化转型为人才培养规格的重新思考和再定位提供了重要契机，它通过技术赋能为个体的自我实现和才能发展创造了不可替代的机遇。

　　二、战略方向

　　俄罗斯根据其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方面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发展的需要，将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厘定为建构数字化转型架构、促进数字服务开发、加强数据管理、促进基础设施现代化、加强人才潜能开发五大战略方向。

　　(一)建构数字化转型架构

　　建构相应的架构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的首要一步。为此，俄罗斯将开发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的统一集成方法作为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的战略目标。其具体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制定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统一路径，确保下属的所有高等教育机构按照其提供的方法和建议，制定并实施本校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同时，要求下属的所有高等教育机构根据统一路径进行个性化调整，使自身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在设计层面更加贴合现实需求。

　　二是研发并引入商业智能系统，实时监测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进程。数字化转型工作的阶段式推进，使架构内部的信息系统、平台、数据、职能、流程等要素发生变化，因此需要进行实时监测，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调整。

　　(二)促进数字服务开发

　　数字服务开发的长期战略目标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保障高等教育机构所有服务可以以电子形式获取;二是为社会、商业、科学和教育领域创建统一的信息化合作环境。为达到上述目标，应当开发覆盖高等教育机构教学、培训、科学活动、创新、校园管理、基础设施管理等所有业务流程的服务，满足所有教育过程参与者的需求。这些服务包括教育数字平台建设、在线课程开发、在线教学、人工智能使用、自动语音识别、自主在线学习、虚拟和增强现实技术使用、在线招生录取等方面。通过为教师、学生、管理者等群体提供便利、舒适、快捷的数字化服务，改善用户体验，提高教育质量。

　　在此基础上，整合资源，建立向全体公民开放的数字资源平台。使用者可基于“一个窗口”原则取得各级教育的在线课程资源。将平台与统一的识别认证系统、地理信息系统进行整合，使教育成果信息以电子形式进行保存和传输，形成相应的数字档案。^[5]2016年11月，俄罗斯批准实施“现代数字教育环境建设”优先项目。该项目以普通教育为起点，对普通教育、中等职业教育、高等教育、补充职业教育等各级教育的数字化教育环境进行整合。高等教育和科学领域的数字化转型将数字服务开发作为战略推进的关键方向之一，以用户需求驱动数字生态构建，形成社会、商业、科学和教育的统一数字空间，建立数字教育服务的统一标准，形成符合现代要求的数字化教育环境。

　　(三)加强数据管理

　　俄罗斯认为，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从数码化、数字化走向数字化转型的根本策略是加强数据管理。无论是传统技术层面的数字鸿沟，即数字技术和数据的访问与获取之间的不平衡现象;还是新数字鸿沟，即对数字技术和数据的主动使用与被动使用之间的差距，两者的弥合都要求对数字技术的应用从低层次的“替换”和“优化”过渡到高层次的“变革”和“转型”。需要通过“数据”这一基本元素由小及大、由浅入深地影响每一个过程参与者。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作为数字技术应用最广泛的阵地之一，数据的采集、传输、存储、处理和加工各环节面临着更复杂的任务。

　　俄罗斯政府将全面转变为基于数据的管理并提高决策质量作为数字化转型的长期目标，开展以下两个方面的工作：建成以数据流为基础的管理决策支持系统和形成预测性分析系统。数据管理的关键领域包括：数据分析和分类、数据编目和元数据管理、数据质量管理、数据民主化、数据保护。在数据管理方面，具体改革方向为：建立数据自动采集系统，经过标准化存储和处理，以此为依据形成预测性分析，提升决策质量，提高决策活动的透明度。同时，利用所收集的数据，开发相应的用户服务功能，开辟新的商机。通过信息技术发展和综合信息化的战略方针，使高校能够进行有效管理，并为学生、教师、学者和工作人员提供各种信息服务。通过引入数字化工具，提升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高等教育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的工作效率;通过数据管理，建立企业主参与的，国有企业、国家参股企业和俄罗斯联邦主体权力机关等主体共同决策机制，以研究和讨论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发展中最重要问题的解决方案。^[6]

　　(四)促进基础设施现代化

　　现代化的信息技术基础设施是开发、实施和运行各种信息系统的基础。^[7]俄罗斯政府认为，教育基础设施的发展水平是教育系统竞争力的最重要参数。教育机构中所配备的发达的基础设施和所使用的先进技术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基础。没有基础设施的现代化，教育数字化转型无从谈起。

　　俄罗斯在促进基础设施现代化方面的具体战略目标为：更换教育过程中所有的老旧设备，更换率达到100%;根据现代技术要求，更新并维护高校和科研中心的基础设施，提升高等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的数字化装备水平，优化整体技术格局。

　　具体改革举措为：第一，配备电脑、人工智能、互联网、数据存储系统和服务器设备、自动化基站、软硬件设施、通信设备、视频监控系统等基础设施。第二，提升国家信息安全水平，提高国产设备和软件的使用率和普及率。到2030年保障所有的高校和科研机构全部使用俄罗斯国产电子产品。第三，克服教育机构在使用数字技术方面的差距，减少教育机构之间的数字鸿沟。数字工具不仅有助于克服差距，而且还为规划教育机构的发展和监测这一过程提供了可能。^[8]

　　(五)加强人才潜能开发

　　人才潜能开发是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当务之急。形成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人才的数字能力，最大限度地发挥现代技术的潜能，也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的长期目标。这一长期目标具体体现为以下两个方面：要求数字化转型专门团队在高等教育机构中的覆盖率达到100%;使高等教育机构100%的教职人员和行政管理人员具备应有的数字素养。^[9]

　　一方面，加强数字人才培养和再培养力度。俄罗斯政府认为，当下培养和再培养可满足新型技术范式的人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10]根据数字化转型的技术要求，需要大量增加研究人员、技术人员等数字人才专家供给，同时对已有工作人员加强培训和再培训，使其掌握具备网络安全保障、数据保护、基于新技术的商业发展、客户体验建设、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等必要的专业技能。

　　另一方面，培养教师、学生、教育管理者、科研人员等多元主体的数字素养，是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对于教师来说，主要强调培养教师利用数字资源创建学习材料、规划教育方案和实施数字化教学的能力;对于学生来说，主要强调培养他们根据自身兴趣和能力选择数字教育内容、有效制定学习计划并管理自身教育轨迹的能力;对于教育管理者来说，主要强调培养他们的电子化办公能力、基于大数据的教育治理分析能力、基于数字的科学决策能力和信息传输能力;对于科研人员来说，则强调培养他们进行数字技术开发和利用数字技术进行科学研究的能力。

　　三、七大战略项目

　　根据上述五大方向，俄罗斯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稳步推进数据中心、数字化转型架构、数字大学、科学统一服务平台、软件和硬件市场、数字教育、服务枢纽七大项目。

　　(一)数据中心项目

　　数据中心项目是加强数据管理战略方向的主要解决方案，旨在引入高级分析功能，包括使用机器学习方法来优化管理和决策过程，从而提升数据质量，系统使用数据进行管理决策。该项目的实施目标为：简化数据收集过程，提高联邦行政部门的数据质量;优化资源分配以减轻科研机构和教育机构的行政负担;保障商业部门无缝访问研究成果和研究数据库;提高联邦行政机关工作对公民的透明度;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收集数据的基础上，为广大用户提供管理和研究服务。

　　该项目主要由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负责完成。联邦政府计划在2021—2024年通过国家项目“科学和大学”框架内拨款6.85亿卢布资助数据中心项目的实施。该项目的实施步骤为：2021—2022年，制定完成并开始实施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据管理政策;启动数据中心的数据收集、清理、处理和呈现功能;基于数据中心所提供的数据开发用户服务;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据库向科学研究机构和企业开放。到2024年，完成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所有数据源与数据中心整合;开启数据中心系统基于数据进行管理决策的用户服务功能;通过数据中心系统的使用，优化下级网络报告收集流程。到2030年，实现最终战略目标，生成可预测性分析的管理决策支持系统，并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中投入运行。

　　(二)数字化转型架构项目

　　数字化转型架构项目将为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机构数字化转型战略的实施提供协调以及方法和信息方面的支持。该项目的目标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获得可实时跟踪高等教育机构数字发展的工具;高等教育机构在制定和实施数字化转型战略方面获得帮助;社会公众可以访问高等教育机构数字成熟度登记册的公开部分，帮助其在大学入学选择时作出决定。

　　该项目主要由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与俄罗斯数字发展、通信与大众传媒部共同完成。具体实施步骤为：2022年底前，完成关于数字化转型战略制定的建议，制定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下属高等教育机构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和高等教育机构数字成熟度的评估方法;到2024年，建成并正式引入商业智能系统，自动生成高等教育机构数字成熟度登记册;到2030年，实现所有高等教育机构高水平“数字成熟”，并向社会公众提供访问高等教育机构数字成熟度登记册公开部分的权限。

　　(三)数字大学项目

　　数字大学项目是高等教育领域“促进数字服务开发”战略方向上的解决方案，旨在以“一切即服务”为理念，形成向教育过程全体参与者开放的统一服务生态系统，将数字技术平台和个性化教育轨迹引入高校活动，整合教育服务和教育内容，组织高校之间的网上互动，提供更具现实意义的数字方案。

　　数字大学项目由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及其所辖高校、联邦相关行政管理机构共同完成。政府计划在“俄罗斯联邦数字经济”国家项目下，以联邦基金的形式资助高校推进。该项目的实施步骤为：2021年前，制定并核准数字大学模式和数字成熟度登记册的草案，实现对“服务市场”自动化信息系统的预设计。到2024年，使不少于50%的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下属高校引入数字大学模式，达到“数字成熟”基础水平，使用“服务市场”自动化信息系统开发并管理服务;使不少于10家联邦下属高校参与网上合作机制核准。^[11]到2030年，实现所有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下属高校引入数字大学模式、学生个性化教育轨迹建设和“服务市场”自动化信息系统建设，创建为全体教育过程参与者提供服务的统一服务生态系统，建成高校之间在教育内容与服务整合框架下的跨部门网上合作机制。

　　(四)科学统一服务平台项目

　　科学统一服务平台项目是科学领域“促进数字服务开发”战略方向上的解决方案，旨在整合科学机构内部的各个信息系统，创建并发展统一的科学服务生态系统。该项目主要由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及其下属科研机构负责完成。联邦政府计划在2021—2024年，通过国家项目“科学和大学”框架内拨款9.75亿卢布资助其实施。

　　该项目于2021年开通平台系列服务功能和科学项目集体合作服务功能。到2024年，通过标记文件、国家论文、研究的现实性等模块的联合，形成数据网并将科学设备集体使用中心和特殊科学装置中心与平台对接，接入率不低于50%。^[12]到2030年，建成统一的服务生态系统，以实现联合研究，提供对国际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可通过平台获得方法支持，另配有实用的“虚拟科研助手”。

　　(五)软件和硬件市场项目

　　软件和硬件市场项目是针对基础设施现代化方向所提出的解决方案，旨在为各教育机构、软硬件的承包商和供应商之间的互动创建一个统一的信息环境，形成互惠互利的工作流程，增加硬件和软件市场的竞争性报价，简化解决方案的匹配程序，提高服务质量。

　　该项目由俄罗斯数字发展、通信与大众传媒部、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及其下属高等教育机构、设备与软件的供应商和厂商共同完成。其实施步骤为：2021年，该项目的模拟系统投入运行，软硬件市场功能上线，并成功对接试点的供应商与厂商。到2024年，科学和高等教育部75%的下属高校设备和软件采购完全在网上进行;75% 的下属高校达到“数字成熟”;高校资产负债表上50% 的软件和硬件都是最新的且符合现代技术要求。^[13]到2030年，建成设备和软件的供应商和厂商之间的统一交互环境;所有下属高校达到“数字成熟”，高校资产负债表上100%软件和设备皆通过“软件和硬件市场”系统进行采购，并符合现代要求。

　　(六)数字教育项目

　　数字教育项目是加强人才潜能开发战略方向的项目，旨在制定培训方案，提高学生、科研工作者和教学工作者的数字素养水平;组建并培训管理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过程的合格团队，制定并实施学校数字化转型的长期战略，提升教育服务质量，促进教育过程中工具的现代化更新。

　　该项目主要由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及其下属高校、俄罗斯数字发展、通信与大众传媒部共同完成。该项目的实施步骤为：2021年，制定数字化转型团队的培训方案和能力矩阵的草案，完成数字化转型团队的试点培训;制定行政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和学生的数字素养提升方案和能力矩阵草案，完成对行政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和学生数字素养提升方案的试点培训;科学和高等教育部至少10%的下属高校的数字化转型战略获得批准。到2024年，科学和高等教育部所有下属高校组建数字化转型团队，其数字化转型战略获得批准，所有的行政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和学生执行数字素养提升方案。到2030年，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下属高校所有行政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和学生通过数字素养提升方案。

　　(七)服务枢纽项目

　　服务枢纽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与高校业务流程数字化转型的统一服务平台。该项目的主要目标是通过创建信息系统来管理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的职能和结构，实现业务流程的优化、系统化和规范化。该项目的实施步骤为：2021年前，完成对高校业务流程和典型信息流的研究，以及对典型业务项目的描述。到2024年，修改规范性法律文本以满足数字化转型项目的要求，开发信息系统的主体部分并进行试运行，编制项目文件，与科学和高等教育部的信息系统进行整合，制定统一应用政策。到2030年，全体高等教育机构引入并使用该系统;高校所有关键业务流程使用“服务枢纽”统一服务系统，全体教育过程参与者可获得系统提供的服务，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与高校的全体工作人员可使用该系统来组织活动，所有关键业务流程进行相应数字化调整。

　　四、战略的主要特征

　　(一)在俄罗斯国家数字化转型中占据重要地位

　　自2020年7月以来，俄罗斯在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六大关键部门(即国家管理、城市环境发展、医疗卫生、交通与物流、教育、科学)中，加快实现数字化转型。其中，科学和高等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在所有部门中占据重要地位，正逐渐成为各行业发展的重要引擎。一方面，国家各行业的数字化转型需要数字化人才的支撑，数字化人才成为推动不同行业数字化转型的第一资源和核心驱动力。另一方面，科学与高等教育系统凭借其创新潜质与教学、科研和社会职能，有力地支撑了各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各行业数字化转型涉及新业务模式、新沟通渠道、新流程的再造和新文化的重塑，科学与高等教育系统在这些方面都可以提供重要支持。

　　(二)强调科学和高等教育的融合式一体化再造

　　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俄罗斯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强调高等教育与科学两大领域基于数字技术赋能的融合式一体化再造。传统上，俄罗斯的科学系统和高等教育系统分而治之，国家基础研究任务主要归属科学院系统，而高等教育系统长期以来主要以教育为中心。近年来，为应对科研能力和国家创新力下滑的趋势，俄罗斯不断强调科学系统和高等教育系统的一体化再造。实现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是俄罗斯“科教一体化”政策在数字化时代的新体现，目的是以数字技术带动科学与教育两大领域的协调发展。政府希望科学与高等教育基于数据和信息技术实现新的整合，形成集合式创新空间，既促进科学系统创新能力的提升，同时又将大学建成社会文化发展中心和智力资源中心。

　　(三)注重激活数据要素的核心价值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驱动要素是数据。注重激发数据要素的核心价值，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又一重要特点。在这方面，俄罗斯科学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目标为：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中转向数据驱动管理，以实现教育与科学领域的数字化统一。^[14]在对世界主要国家教育数字化转型状况深度调研的基础上，俄罗斯政府提出，2030年前要在数据驱动管理方面由世界的追赶者转变为世界的引领者。

　　基于数据的核心地位，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首先解决的是数据质量问题。为此，专门创建集数据采集、存储、传输、处理和呈现于一体的“数据中心”，提升数据的可用性和有效性，提高数据处理的系统化能力。“数据中心”既可用于管理决策，也可用于研究活动和教学活动。之后，基于“一切皆服务”的理念开发用户服务，以用户需求拓展俄罗斯的数字教育空间，形成符合现代要求的数字环境。在此基础上，构建数据的采集、传输、存储、处理和反馈的闭环，打通科学与高等教育系统间及其与企业、政府管理机构的数据壁垒，提高整体运行效率。利用现代数字技术，搭建并整合数据共享交换平台，有效联通数据供需双方，形成统一的数字生态系统。

　　(四)与国家信息安全的战略部署紧密结合

　　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与国家信息安全战略部署紧密结合。

　　一方面，将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与设备和软件的国产化紧密相连。“增加信息技术领域中俄罗斯国产方案的投资”，是七大战略项目规划频繁出现的要求。在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俄罗斯大规模启用国产软件和设备。与2019年的指标相比，2022年3月俄罗斯在信息技术领域的国内解决方案投资增加了3倍。^[15]

　　另一方面，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强调国产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目的是确保本国互联网和数据自主可控，保障本国自主管理信息空间的权利和能力，减少对境外网络和数据的依赖。强调音视频搜索、新数据存储、超级计算、云计算、人机交互界面、人工智能等技术领域的自立自强。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七大项目在预判可能存在的风险源时，均提到了网络安全和技术主权问题。其着重强调以下几个方面：确保俄罗斯互联网在受到境外威胁或攻击时, 能够持续稳定运行;防止数据泄露;自主处理信息系统和服务等方面的故障;信息系统和服务需要授权才可访问。

　　五、对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启示

　　我国已将实施教育数字化转型作为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先决条件和当下教育发展战略制高点。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当前，我国高等教育领域正在深入实施数字化转型战略行动，处在一个融通的拐点上。^[16]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起步较晚，相较于英美等发达国家，我国与俄罗斯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背景、发展阶段、转型目标等方面更具有现实相似性。研究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战略文本和实践经验，可为我国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一定的启示。

　　(一)加强国家层面的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

　　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的第一步。在这一过程中，“方法重于技术，组织制度创新重于技术创新”。方法的确定和组织制度的创新对于数字化转型的可持续发展乃至长远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数字化转型战略应是一整套架构完整、路径明确、组织紧密的管理流程，确保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朝着既定目标前进。^[17]

　　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过程具有模糊、复杂和缺乏结构性的特征，这些特征会影响和约束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选择和走向，因此在国家层面和高校层面都需作出相应的战略性调整^[18]。高校作为独立主体推进数字化行动，依托校内原有职能部门开展业务，这种孤立的系统架构不利于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长期发展。

　　在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俄罗斯将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作为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进行战略部署。由科学和高等教育部制定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统一路径，其下属的所有高校按照其提供的路径制定并实施本校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同时，建立权责明确的组织结构，根据用户需求进行流程再造，保证所有利益相关者参与到这一进程中来。

　　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加强国家层面的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一方面，国家需要制定专门的战略性文本，确定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统一路径，并将教育数字化转型支持机制上升到法律层面。另一方面，我国需要加快并持续加强标准和规范的研制、完善和推广，为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深入推进和有效实施提供明确指引。通过数字化转型架构建设重塑组织结构，为多部门多主体的数字协同治理提供机制保障，既要发挥政府自上而下的宏观调控作用，也要进一步激发基层的数字化转型积极性，实现政府作用和基层动能双向发力，保障数字化转型持续稳定推进。

　　(二)实现科学与高等教育融合式一体化再造

　　科学与高等教育一体化发展的必要性是由两大领域和数字技术之间的内生关系决定的。科学的发展带来更先进的数字技术，为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提供更强的动力，而在教育领域内部，尤其是高等教育机构作为科学研究的重要阵地，其数字化发展水平将直接影响科研的质量与能力。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融合发展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然要求。科教融合的理念在我国相关政策中被高度认可，但在实践中仍然面临着缺乏总体战略指导、相关主体参与动力不足、资源保障滞后于需求等问题^[19]。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为促进科教融合、培养高层次创新人才提供了新的机遇。

　　俄罗斯长期以来将科教一体化作为实施国家科学技术政策的基本原则之一，力图整合科学和高等教育资源，挖掘国家的创新潜力，提升国家在世界创新体系中的实力和地位。国家数字化转型战略对科学与高等教育的融合式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同时也提供了新的机遇。科学与高等教育的融合式一体化再造以用户的现实需求为导向，以跨领域的数字合作为基础，向社会大众提供协同服务，达到两大领域数字化转型过程和成果的双重统一。

　　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及时厘清多元主体在数字化转型中的角色与作用，全力实现科学与高等教育融合式一体化再造。具体而言，政府应发挥主导作用，提供物质资源以及财政支持，形成政策激励机制，促进科学研究基础设施完善、科研队伍壮大、新兴技术研发增长。各高等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作为主要力量推进数字化项目建设和战略实施，促进数字技术开发，培育创新型数字化人才。与科教领域发展密切相关的商业部门辅助数字服务平台建设，并参与基础设施现代化建设。包括科研教学工作者、行政管理人员、学生在内的教育过程直接参与者则注重提升自身数字素养，培养创新思维能力。

　　(三)从供给驱动模式转向需求驱动模式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有两种模式：一是供给驱动模式，二是需求驱动模式。所谓供给驱动模式，是政府自上而下对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作出规划以确保供给和需求相协调;所谓需求驱动模式，是指根据用户，尤其是高等学校和教育过程参与者的需求作出数字化转型规划。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从本质上来说是为了整个高等教育生态系统，“服务于需求”的必要性愈加凸显^[20]。

　　我国教育制度变革具有明显的供给驱动模式特点，数字资源供给对受教育者学习需求的满足度有限，具体表现为缺少面向不同学习者的差异化优质资源，缺乏实用性的数字资源搜索与使用方式，尚未形成健全的数字资源库建设机制^[21]。师生、家长、管理者等教育过程参与者缺少统一的教育公共服务平台，需根据业务需求在不同平台之间来回切换，服务获取过程繁杂，无法形成流畅的业务流程，用户体验难以保证^[22]。

　　需求是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驱动力，在这一过程中，强调贯彻“一切皆服务”的理念，坚持以“用户为中心”。根据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下属高校的需求以及教育过程的利益相关者，即教师、学生、行政管理人员的需求，促进数字服务开发，创建统一服务系统。在这个过程中，借助自动化信息系统收集高校及其教师、学生、行政管理人员的需求，创建用户需求方案，并在此基础上针对不同用户群体编写不同指向的用户使用方案，使全体教育过程参与者可获得系统提供的适需服务，使科学和高等教育部与高校的全体工作人员均可使用该系统有效组织活动。

　　我国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向需求驱动模式转变。数字化转型意味着对高等教育系统进行彻底的重新定义。需要根据需求的实际情况决定供给的调节，使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各个方面达到供给与需求的动态平衡，使平台功能和数字技术使用更贴近用户的实际需求。在此基础上，围绕用户价值打造全新数字平台体验和新技术体验。

　　(四)将数据管理作为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着力点

　　现代教育本身就是在信息环境中进行信息生产的过程，而数字技术的引入使这一过程从传统纸质环境向数字环境过渡，信息也随之以数据的属性和形式呈现，数据成为构成数字环境的最小单位，并具备了大容量和繁杂性的特点。在数字化背景下，数据成为覆盖所有社会经济活动的关键生产要素。^[23]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作为数字技术应用最广泛的阵地之一，对涵盖数据采集、传输、存储、处理和加工的数据管理全过程提出更高的要求。俄罗斯在实施科学与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将数据管理视为有效提升数据质量、全面推进数字化转型的根本策略，通过打造数据中心，形成统一的数据管理策略，整合科学与高等教育领域的所有数据源，建立可生成预测性分析的管理决策支持系统，实现全领域的数据互通，重塑对科学和高等教育活动的管理方式。

　　在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数据要素所发挥的赋能作用仍然有限。数据孤岛现象较为普遍，高校基础数据尚未完全整合，跨校跨区域的数据源采集依然受限，缺少真实有效的数据作为支撑，数据管理的后续环节乃至数字资源建设难以开展。我国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将数据管理作为推进数字化战略行动的着力点，应制定涉及数据采集、传输、处理、传输的一整套数据管理策略，形成 包括业务流程架构、数据处理架构、信息系统架构等在内的目标架构，按照目标愿景确定下一步具体举措。通过有效的数据管理，建立机构间、部门间、区域间的信息沟通机制，为信息平台建设提供信息支撑，率先弥合数据访问与获取层面的数字鸿沟。

　　(五)为教育基础设施供需方创建互惠互利的合作环境

　　数字化基础设施是顺利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数字基座。^[24]中俄两国在数字化背景下进行教育基础设施现代化建设的目标指向具有高度一致性。在我国，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信息化为主导，面向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以信息网络、平台体系、数字资源、智慧校园、创新应用、可信安全等为重点方向的新型基础设施体系。^[25]在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基本趋势之一是基于教育信息化的前期成果，构建可提供优质教育的统一数字环境，而基础设施现代化被认为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条件。^[26]

　　当前，我国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有待进一步完善，以缩小不同区域之间或同一区域之内教育新基建存在的明显差距，并应对教育新基建重复建设、封闭运行、共享共融度低、后期运行更新困难等问题。^[27]

　　为促进基础设施现代化，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转型战略实施“软件和硬件市场”项目，为作为设备软件供应方的商业公司与作为购买方的教育机构之间的互动创建统一的信息环境，使产品报价一目了然，简化购买流程，强化供应商的竞争意识，从而提高服务质量。同时，创建统一工具来监测教育机构的数字化水平，包括设备利用程度及其与现代需求的吻合情况，双方皆能了解基础设施运行的实际情况，有助于对设备软件进行及时维修和更换。

　　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为基础设施供应方与购买方之间互惠互利的合作互动营造统一信息环境。一方面，开发监测高校数字化水平的统一工具，通过指标式监测实时掌握基础设施的建设、运行、应用、维护和更新情况，减少基础设施的重复建设现象，提升应用运行效率，促进后期维护更新，通过基础设施现代化切实提升高等教育系统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为供应商提供公开透明的竞争环境，使商业公司更注重通过技术研发提升产品质量，通过售后维护增强用户满意度，让数字设备和软件市场再现活力。在互惠互利的信息化合作环境中，作为基础设施供应方的商业公司能增强自身的核心竞争力，作为基础设施购买方的高校机构能获得适需的产品和服务。

　　(六)将提升不同主体数字素养作为根本任务

　　数字素养是关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成败的关键因素。数字素养是安全有效地使用数字工具、数字技术以及互联网资源所需的一系列知识和技能。^[28]高等教育领域中教育主体的数字素养高低将直接影响教育教学和体制管理的质量。我国教师、学生和管理者在内的教育主体的数字素养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高等教育教师的数字化教学实践能力薄弱，学生缺乏数字化学习的自我管理能力，管理者受制于“就教育看教育”的思维局限。^[29]当前我国数字化优质资源使用率不高，数字平台交互功能的创新性使用有限，数字技术无法有效提升教育教学质量，数字人才培养亟待突破。^[30]

　　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将提升多元主体的数字素养作为主线任务。首先制定针对各主体的数字素养提升方案和能力矩阵草案，然后根据这些方案和草案进行试点推广，逐步实现对高校内所有行政管理人员、教职人员和学生数字素养提升全覆盖。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将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看作是改变传统同质化教育的弊端、满足学生个性化学习需要和帮助学生自我实现的重要途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旨在根据现代社会技术模式和教育过程拓展的需要去发展人的思维，而不应将其归结为信息传递和对信息吸收过程的控制。^[31]

　　我国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将提升不同主体的数字素养作为根本任务，使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本质回归到人的发展这一“初心”。首先，要注重学生数字素养的提升。既要注重提高学生使用多种数字技术自主学习的能力、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人机协同能力，同时注重这一过程中学生网络伦理教育和网络安全教育，提高学生的责任感和法律意识;其次，增强教师以数字技术革新教育教学的自觉性，提升教师线上线下融合教学能力、信息技术解决教育问题能力和保护学生身心健康能力;最后，注重提升教育管理者数字治理能力、数字化领导能力和数字化服务能力。

　　在提升路径方面，应基于数字平台资源建立向所有主体开放的统一教育环境，在高校内组建数字素养提升管理部门，由该部门制定对教学人员、行政管理人员和学生的数字素养提升方案，按照先试点后推广的原则覆盖全体人员。同时，建立对数字素养提升的激励机制，将数字素养提升以考核奖励的形式纳入教职人员和管理人员的日常工作中，以学分选修的方式纳入高校学生的培养方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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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of Science and Higher Education

in Russia and its Enlightenment

Shuhua LIU, Jing HU

(College of Edu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Zhejiang)

　　Abstract: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leapfrog development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the self-realization of individual students, Russia has been implementing a strategy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the field of science and higher education since 2020. It has been defined as five key directions: “Building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rchitecture” “Promoting digital services” “Strengthening data management” “Facilitat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infrastructure” and “Enhancing digital literacy of people”.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se directions, seven projects have been launched, including “Data Hub”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rchitecture” “Digital University” “Unified Service Platform for Science” “Software and Hardware Market” “Digital Education” and “Service Hub”. This strategy is an essential part of Russian national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t is integrated reengineering in science and higher education, focusing on utilizing the core value of data, and closely aligned with national information security. This study has an important inspirational value for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in China.

　　Keywords: Russia; Science; Higher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编辑：李晓萍　校对：王天鹏